可我疼——_公园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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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疼——

  事故赔偿那边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扯皮这一关。本来这事儿是渣土车司机全责,按理车老板和施工方等都要连带赔偿,结果渣土车司机重伤没钱赔,车老板一看车的损失、加上司机的医疗费,还要承担卫东这边的一系列费用,整个人就直接跳脚了,破罐子破摔,撂下一句话说你们起诉去吧。

  一方不配合,后续一系列法定流程就没法顺利地往下走,耽搁来耽搁去,卫东这边想拿到赔偿款就遥遥无期了。

  秦悠悠很焦虑,住院快一个月了,卡里的钱越来越少。他打了几次电话去问施工方,对方也没给个答复,就说还在处理中,秦悠悠无门无路,一点办法都没有。挖机老板人倒是还行,来了几次都没空手,但是他自己几百万的挖机被砸到几乎报废,跟保险公司那头也是扯皮扯得一脑门子官司,实在是自顾不暇有苦难言。

  秦悠悠不敢跟卫东细说每天的费用,害怕他一听就不想治了。

  出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后期复健秦悠悠打听了一下,按项目收费,每次少则几百多则上千,而且是个长期的过程。卫东以后挖掘机估计是不能开了,他的腰不能久坐,而且至少一两年内没法干重活,妈妈疗养院那边每段时间还要按时交费,秦悠悠几乎可以确定自己在家一边陪护一边挣的那点钱不可能维持这些开销,那怎么办,耽误了复健是一辈子的事,秦悠悠不可能耽误,他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慌得要命,尽管在卫东面前每次都笑呵呵的,从不流露一点焦虑,但一转身出了病房就眉头紧锁,觉得整个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卫东恢复稳定以后秦悠悠开始每天跑回家做饭,自己买些新鲜食材做好了再带去医院,这样既比买现成的省钱,还能吃得更营养更放心一些。

  腿不需要再吊高之后卫东躺着的活动量比之前增加了很多,大腿不能下地,他就尝试着加大了腰部和上半身的锻炼力度,但是眼看着同病房的一些骨折病人顶多十天半个月就出院了,他还是难以避免的一天天沉默起来。

  秦悠悠一开始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直到有一次他提着保温盒一进病房,发现卫东居然扶着床沿踩在地上,他吓傻了,冲上去把人搀着扶回床上去,惊魂未定地问:“哥你干嘛啊?你有什么事我不在可以叫护士,你怎么能下床呢?!”

  卫东额头沁出细汗,说:“我想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秦悠悠一听就有点急了:“医生都说了最少要两三个月才能下地,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万一二次损伤怎么办?”

  卫东看了他一眼,说:“我想快点出院。”

  秦悠悠愣住了,他一瞬间就知道卫东是为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半晌,他转身一声不吭去洗手间洗手,出来架上小桌板,把保温盒里的菜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好,又拿过杯子去倒水。

  “悠悠,”卫东叫他一声。

  秦悠悠喘了口气,转过身来把杯子放在他手边,说:“医生怎么说的咱就怎么做,哥,出院不是咱能决定的。”

  卫东想要开口,秦悠悠打断他:“钱的事你不用管,我会想办法,我说了不用你管就是不用你管,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你明白吗哥?”

  卫东看着他,没说话。

  秦悠悠垂下眼睛看了看饭桌,说:“先吃饭吧。”

  卫东心里比谁都清楚,秦悠悠除了跟刘景文开口借钱没别的办法,他连个亲戚都没有,自己这个样子几乎把他完全拖住了,再也分不出时间和精力,他上哪儿去弄钱。

  卫东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总是频繁地想起两人刚认识那会儿,那时候小孩儿就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去了那个小公园……而现在,他忽然觉得,秦悠悠跟他在一起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什么都没变有好,甚至更糟糕了,眼下就已经这样,万一这一身的伤恢复不到过去,以后再也不能开挖机,再也干不了重活,那么他岂不是变成秦悠悠一辈子的负担……

  这个念头渐渐开始日夜折磨着卫东,他想想自己以后,再想想秦悠悠,内心越来越难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切。

  秦悠悠每天的安抚关切不再起作用,就算卫东依然会对他笑,依然会配合治疗,但是秦悠悠能感觉出来,他看着卫东越来越频繁地靠在病床上望着窗外发呆,他就知道有些自己曾拼尽全力想抓住的东西已经开始慢慢离远了。

  卫东不舒服的时候不再告诉他,除了不能下床,其他所有能做的事都自己做,甚至为了减少小便次数而刻意少喝水,他尽可能的不再麻烦秦悠悠,疼了难受了更是一忍再忍。秦悠悠看在眼里,心里几乎崩溃,他红着眼睛问卫东:“你到底怎么了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卫东说没有,说完捏捏他的手说:“你歇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钱,现实,横亘在眼前的很多东西,让两个人心里各自煎熬着,一直支撑的感情反而成了最无足轻重的东西,秦悠悠束手无措,他很努力想打破卫东的这种情绪,但卫东依然一天天沉默下去。

  秦悠悠太难受了,卫东刚醒过来知道自己浑身伤势有多重的时候都没这么低落过,秦悠悠不知道该怎么办,卫东太能忍,太安静了,他在被单底下拉着卫东的手说不出话的时候,卫东就反握着他,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待着,什么也不说。

  秦悠悠一直在尽力理解卫东,病房里其他卧床病人没有一个脾气好的,他明白那种感受,可直到有天夜里,他半夜爬起来时发现卫东醒着,靠在床头皱着眉盯着自己的手背,秦悠悠揉着眼睛起身过去一看,留置针不知什么时候鼓包了,整只手肿得吓人,卫东疼得脸色都不对了,秦悠悠急得什么都顾不上问,转身跑出去叫护士。

  护士过来麻利地拆了针,重新扎了另一只手,弄好之后说把肿的那边热敷一下就没事了,不用担心,然后又嘱咐了一句:下次这样要早点说。

  秦悠悠一直站在一旁看着。

  护士出去了,卫东疲惫地对他笑笑,说:“没事了,你也赶紧睡吧。”

  “你为什么不叫我?”秦悠悠问他。

  卫东说:“我没感觉多严重,想着到早上再说。”

  秦悠悠问:“你不疼吗哥?”

  卫东说:“不疼。”

  “可我疼——”

  卫东抬头,秦悠悠嘴唇颤抖着站在那儿,满眼眼泪,满眼都是又气又难以控制的伤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东看着他。

  秦悠悠与他对视着。

  谁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了两人之间。

  许久,秦悠悠扭开脸,转身进了洗手间。

  卫东闭上眼睛往后靠了一下。

  再出来时秦悠悠手里拿了个烫好的热毛巾,他折了两下装进一个塑料袋,一言不发拿过卫东的手,小心翼翼敷上去按着,卫东垂着眼看着他。

  房间里只有他们床头的小灯亮着,淡淡的光晕圈住两个人。

  秦悠悠洗过了脸,水都没擦干净,睫毛湿成一缕一缕低垂着。

  他低头仔细按着毛巾,轻轻揉着,卫东看着他。

  深夜的病房一片寂静,谁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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